清晨的沼泽泛起薄雾,河马阿布踩着湿漉漉的岩石踱步。他背上的鳞片在晨光中泛着青铜色,鼻孔喷出的白气与雾气交融,惊醒了正在打盹的鳄鱼。这是非洲稀树草原边缘的河马部落,他们世代用厚重的皮肤保护自己,却从未想过要离开这片被荆棘环绕的领地。
直到三个月前,部落长老在月光下发现岩洞中的琥珀里封存着远古飞鸟的羽毛。当第一缕阳光照进洞窟,那些羽毛突然化作金粉飘散,部落里最小的河马小灰的右耳竟冒出细小的绒毛。这个发现像野火般在河马群中蔓延,二十三只河马在月圆之夜集体吞下了岩洞里的荧光苔藓。
"我们的翅膀在长!"怀孕的雌河马阿雅突然跃上树梢,她灰褐色的皮肤下透出淡青色的血管,像涨潮时漫过河床的暗流。部落里的铁匠河马用角顶开熔炉,将河马角与月光石锻造成螺旋桨。当第一架竹制飞行器载着阿布升空时,他惊恐地发现沼泽的倒影正在天空中旋转,仿佛整个世界都被倒置。
飞行的第一个月充满血与火的教训。河马们撞碎过象群筑起的树冠,被热气球携带的野牛群掀翻过,甚至误入殖民者的热气球战场。阿布记得最惨烈的那次,他们为躲避英国探险队的炮火,不得不在积雨云中连续盘旋七小时,直到翼膜被雷击出三个大洞。幸存者蜷缩在焦黑的树干上,看着云层缝隙漏下的阳光,忽然发现地面上的人类正在修建铁轨。
"我们不是要成为奴隶。"小灰用新生的翅膀戳了戳阿布的肚皮,"是时候把草原还给人了。"这句话像种子落入淤泥,在河马群中催生出惊人的智慧。他们用角尖在沙地上画出飞艇编队图,让怀孕的雌河马负责携带幼崽,让最年长的雄河马担任领航员。当第一支由三十架飞艇组成的编队掠过殖民者的哨塔时,阿布看见人类士兵惊恐地摘下钢盔,阳光在他们的瞳孔里碎成金砂。
飞行的第三个春天,河马部落成了草原上的传奇。他们用飞艇为干旱的部落送来雨水,用翼膜收集的露水浇灌枯萎的象草,甚至用热气球帮助受伤的犀牛跨越战区。当英国探险队试图用金条收买部落时,阿布带着编队飞越高地,在殖民者头顶洒下河马角雕刻的和平鸽。
此刻阿布正站在飞艇的瞭望台上,望着地平线尽头升起的炊烟。他的翅膀已经与身体融为一体,在晨风中泛着珍珠母贝的光泽。部落里的孩子们正在用荧光苔藓给飞艇绘制新的图腾,那些发光的纹路在阳光下闪烁,像极了河马母亲用鼻尖在沙地上勾勒的星图。
远方的铁轨正在延伸,但河马们知道,真正的自由不是逃离地面,而是让天空与大地重新和解。当飞艇编队掠过殖民者的庄园时,阿布看见人类女孩正从窗口抛出面包屑,她的笑声与雨燕的鸣叫交织在晨风里,恍惚间竟像极了他第一次飞行时,听见云层深处传来的远古歌谣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