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日的雨丝斜斜地飘落时,我总会在校门口的梧桐树下驻足。那棵老梧桐的枝干上缠着褪色的红绸带,是去年毕业的学长学姐们留下的纪念。每当雨滴在伞面上敲出清脆的节奏,我就会想起那个撑着蓝格子伞的陌生人——他让我明白,生命中的相遇有时就像雨后初晴的彩虹,转瞬即逝却永远镌刻在记忆里。
初二那年转学来到新学校,我像只迷途的羔羊在走廊里徘徊。转角处突然传来清脆的笑声,扎着马尾的林晓正踮着脚往公告栏贴手抄报。她发现我愣在原地,转身递来一张皱巴巴的作业纸:"同学,你昨天欠我两道数学题的答案呢。"原来她每天都会在课间给忘记带作业本的同学补笔记,而我恰好是第37个被"捕获"的"目标"。那天我们蹲在走廊尽头,用铅笔在草稿纸上画着函数图像,阳光透过玻璃窗把我们的影子拉得很长。后来晓晓成了我的同桌,她教我解方程时总会把步骤编成顺口溜,比如"移项要变号,合并同类项就像叠积木"。
初三的冬天格外寒冷,教室玻璃上结满冰花。班主任王老师总在早读前站在走廊上背我们。她穿着褪色的藏青色羽绒服,发梢结着细碎的冰晶,却坚持把《岳阳楼记》的译文背得字字铿锵。那天我感冒请假,回来发现课桌上多了个保温杯,杯身贴着便利贴:"北纬30度的风会偷走体温,但语文课代表会替它守着。"后来我才知道,王老师每天要骑两小时自行车去城郊的敬老院教老人识字,回来时裤脚还沾着雪泥。毕业典礼那天,她把全班同学手写的书信放进铁盒,说等我们三十岁生日时再打开。
真正让我懂得相遇的珍贵,是在高考前那个暴雨突袭的傍晚。我抱着模拟卷在图书馆躲雨,忽然听见邻座男生压抑的抽泣声。抬头看见他湿透的校服贴在单薄的脊背上,书页被雨水洇湿了边角。我默默推过去半包纸巾,发现他正在草稿纸上画电路图。原来他是省重点高中的尖子生,却因家庭变故不得不转学。我们挤在同一个塑料椅上,他教我如何用思维导图梳理电磁感应的知识点,我则分享了自己整理的文言文高频词手册。雨声渐歇时,他往我书包里塞了块巧克力:"谢了,这个比妈妈做的蛋糕甜。"
如今每当我走过老梧桐树,总会想起那些撑伞的人、递纸巾的手、分享笔记的笔尖。生命中的相遇像散落星河的碎片,有人照亮前路,有人温暖胸膛,有人教会我们与孤独和解。那些被善意点亮的时刻,早已在记忆里长成参天大树,每当风雨来袭,总能听见枝叶沙沙作响,仿佛在低语:感谢命运让我们相遇,让单薄的轨迹交织成璀璨的银河。